來源:網(wǎng)絡(luò)資源 2009-07-28 14:11:45
奇奧和斯塔夫特升起一堆火,上面放了一口鍋。柴火就是森林里撿到的枯枝。那些整日浸泡在雨水里的木頭竟然能夠燃起來,實在是個奇跡。晚餐是米飯和金槍魚罐頭。是他們在上個村子購買的。“剛開始旅行時,我還以為需要自己獵取食物,像真正的野外生存者?珊髞砦野l(fā)現(xiàn),一路上都有村子。很容易買到吃的,或花錢讓當?shù)厝酥蠼o我們吃。這是此行最讓人驚訝的地方:一路上會如此頻繁和人打交道。按照我的想象,這地方應該渺無人煙。”現(xiàn)在他意識到,和當?shù)厝私煌锹眯兄斜夭豢缮俚牟糠。他還認識到,用打火機點火比鉆木取火容易得多。
雖然涂抹著防蚊液,還是有成群的蚊子在周圍盤旋。夜幕降臨,我立刻爬進吊床,把自己封閉起來。各種昆蟲在外演奏著交響樂,分貝高得驚人。上千只蚊子嗡嗡地試圖找個縫隙沖進來。遠處,吼猴發(fā)出近似咳嗽的聲音。然后,溫度越來越低。大雨突降,淹沒了其它所有聲音。
早晨,我穿上仍然濕漉漉的衣服。斯塔夫特提醒我小心腐蹄病、傷口感染和其他喜歡雨林氣候的病菌。在恍惚間,突然想起來,在穿上靴子前要把里面的東西搖晃出來。我拎起一只靴子,鞋口朝下晃了幾晃,一只麻雀大的蟋蟀掉出來,爬走了。
亞馬遜是個有意思的地方。剛剛開始贊揚路好走,它就消失在一片沼澤中;剛開始感嘆陽光明媚,一陣暴雨傾盆而下。斯塔夫特已經(jīng)習慣了這種突然變化,學會了把它當成一種插曲。一天下午,斯塔夫特把地圖忘在了吃午餐的地方。馬里奧速度最快,轉(zhuǎn)身回去取地圖,夜幕降臨時重新和我們會合。幾個月前,斯塔夫特把砍刀掉進了河里,只能赤手空拳等到下一個村子買新刀。自我嘲諷似乎是斯塔夫特成功的關(guān)鍵。一方面他無比看重這次冒險,另一方面他也能認識到它的荒謬。一次,當我們走在淹到脖子的河水中,我聽到斯塔夫特突然冒了一句,“該死的愚蠢的旅行,”然后若無其事地繼續(xù)前進。
連續(xù)幾天,我們不停趕路,疲憊不堪。我全身覆蓋著泥土、傷口、淤青。日復一日重復同樣的艱苦跋涉,結(jié)束的日子遙遙無期,我覺得已經(jīng)忍無可忍。斯塔夫特不時停下,通過GPS檢查我們的進度。馬里奧在一邊禮貌地看著,雖然他不會讀地圖,GPS對他而言更是神秘。斯塔夫特尊重馬里奧作為向?qū)У膶I(yè),但依然會用現(xiàn)代技術(shù)進行驗證。“我知道,憑借地圖和GPS,即使沒有向?qū)б部梢裕?rdquo;斯塔夫特說,“但是進度要慢得多,艱難得多。”GPS顯示,馬里奧帶著我們幾乎分毫不差地沿著計劃的線路在前進。在地圖上看到我們緩慢的進度是令人沮喪的。這條路選得不錯,理論上每小時可以前進2至3英里。但是,在障礙重重的森林里,到處是橫在路上的樹木、張牙舞爪的藤蔓、伺機出動的毒蟲,實際上,我前進的速度好比蝸牛。一段時間后,斯塔夫特已經(jīng)學會了接受緩慢到讓人抓狂的速度。在穿越納波三角洲時,他注意到,沉重的背包在水里變得輕松了,在被洪水淹沒的森林里行走有種古怪的寧靜。“不知什么原因,”斯塔夫特解釋說,“突然之間,我好像覺得,每天只走2.5公里也沒有什么好沮喪的。該花多少時間就花多少時間。”
雖然已經(jīng)習慣了穿越叢林的體能挑戰(zhàn),和土著部落接觸才是斯塔夫特面臨的最大挑戰(zhàn)。雨林中的許多土著印第安人說獨特的土語,他們只會粗淺的西班牙語。沖著石油和金礦而來的投機者長期剝削亞馬遜土著人,還有成千上萬土著人在和游擊隊的沖突中被謀殺。因此,許多土著部落對外來人充滿懷疑。他們叫白人為“剝面皮者”,有傳言說白人會盜竊他們的器官。“當你疲憊奔波了一天,到了歇腳的地方卻發(fā)現(xiàn)人人都懼怕你。這種情況確實很糟糕。”斯塔夫特說,“但我學會了如何保持鎮(zhèn)定,如何避免沖突。”
在Apurimac,進入一個村子后,斯塔夫特立刻被一群憤怒的印第安人包圍。他們朝他們身上潑水,把泥土塞進他們的嘴里,把紅色顏料抹在他們臉上。他嚇得要死,但是仍然盡量保持鎮(zhèn)靜。“我和他們的酋長握手,然后轉(zhuǎn)身離開村子。”那件事情發(fā)生后不久,一天,他和奇奧坐著橡皮筏經(jīng)過另一個部落屬地。奇奧從斯塔夫特的肩膀上看過去,發(fā)現(xiàn)他們被5只獨木舟跟蹤。獨木舟上坐滿了憤怒的Ashaninka印第安人,有男有女,男的帶著弓箭,女的拿著砍刀。“我以為,我們死定了,”斯塔夫特說。
他們被團團包圍,部落首領(lǐng)靠過來,朝他們憤怒地尖叫。斯塔夫特掏出他們攜帶的許可證,但是毫無用處。提砍刀的女人似乎隨時準備把他們大卸八塊。最后他攤開手,慢慢用平靜的話語讓他們安靜下來。最后兩名部落首領(lǐng)安德里亞斯和阿爾方索還給他們當了6星期的向?qū)。斯塔夫特大為驚訝,一路上最讓他害怕的人結(jié)果證明是最善良、最樂于助人、最忠誠的。
這次經(jīng)歷讓斯塔夫特相信,無論碰到什么狀況都不會無法應對。但巴西境內(nèi)更是危機四伏。斯塔夫特向瑪瑙斯中介機構(gòu)申請許可證,結(jié)果遲遲沒有得到答復。“后來我終于和他們聯(lián)系上,他們回答說,之所以沒有答復我,是因為我要去的地方會讓我必死無疑。‘這等于自殺。在巴西境內(nèi)的土著部落是亞馬遜盆地中最野蠻彪悍的。巴西殖民者都不敢去碰他們。你是個白人,不會說葡萄牙語,還帶著個攝像機。’”但是斯塔夫特拒絕放棄。他認為靠著友好平靜的心態(tài)能夠渡過所有難關(guān)。“我碰到的所有巴西人都認為我是發(fā)瘋了。”
我們在一個村子休整一天。我開始模仿笨拙的喜劇演員巴斯特·基頓娛樂當?shù)貎和N乙粫䞍汗室獍杨^撞在5英尺高的門框上,一會兒又從吊床上掉落下來。一個男孩劃著獨木舟送我們穿過RioApicuyu部落的領(lǐng)土。河岸的大樹上棲息著美麗的犀鳥和金剛鸚鵡。泛著藍光的大蝴蝶在風中飛舞。我突然想到了斯塔夫特說的“該死的愚蠢的旅行”。河流是森林里的動脈。亞馬遜所有曾經(jīng)的文明都善于使用河流。徒步穿越亞馬遜就像穿著厚厚的雪靴穿越撒哈拉。不是辦不到,但顯然不是最明智的辦法。之前沒有人嘗試過是有原因的。我把這個想法告訴斯塔夫特,他大笑說,“我的一個朋友曾對我說,‘我太愛你的冒險了,因為簡直毫無意義。’這是我們英國人的想法:一無是處,但我偏要做。”
又在叢林里痛苦行走了3天,我們終于到達下一個村子。Porvenir村建在懸崖邊,屬于一個叫RioAmpicuyu的小部落。在這里我們必須暫時離開旅行線路,和攝影師彼得·麥克布萊德會合。我們坐獨木舟走了5個小時,順流而下,到了一個叫Pevas的小鎮(zhèn)。在那里我們見到麥克布萊德,順便補充給養(yǎng),買來一些金槍魚罐頭和面條,然后返回Porvenir.斯塔夫特有個習慣,每次當離開計劃線路時,他會設(shè)置一個GPS標簽,這樣就可以返回偏離線路時的確切地點。正是這些古板的規(guī)矩增加了這次旅行的樂趣。雖然并沒有規(guī)則的監(jiān)督者,但在斯塔夫特和奇奧看來投機取巧是不可想象的。“如果要在這些小細節(jié)上自欺欺人,我何必來受這趟罪?”斯塔夫特說“要干就認真地干。”
馬里奧和我們告別。下一程,我們將和一個叫博諾布·桑卡的38歲印第安向?qū)。早晨起來,我發(fā)現(xiàn)博諾布紋絲不動地站在岸邊伸向河面的一個樹根上,一手舉著砍刀。突然,他手腕抖動,揮刀而下,一條魚被整齊切成兩半,漂浮到河面上。我們把它撈起來,分成5份,做成早餐。
離開Porvenir不久,我們碰到一片顯然有人精心打理的古柯地。距離哥倫比亞邊界以南只有50英里,大量毒品交易在這地區(qū)進行。秘魯是世界上第二大古柯產(chǎn)國。古柯葉被提煉成糊狀,再被送往位于哥倫比亞邊界的毒品實驗室進行加工。秘魯、巴西和哥倫比亞交界的地方又叫“死亡三角”,是斯塔夫特和奇奧這次冒險的必經(jīng)之地。他們又將面臨巨大風險。在Pevas鎮(zhèn)我在當?shù)貓蠹埳峡吹揭粭l新聞,說一個秘魯村莊因為販毒幫派之間的領(lǐng)土糾紛,在沖突中被夷為平地。那村子正在斯塔夫特計劃線路中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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