來源:中考網(wǎng)整理 作者:中考網(wǎng)編輯 2017-01-04 15:52:42
沈陽一日
高洪波
身為東北人,東北卻涉足不多,一是因為從小就隨父母人關(guān),繼而青年時期入伍云南,對南方的喜歡與適應(yīng),已遠(yuǎn)甚于東北;二是由于東北距北京近,譬如沈陽,一晚上的功夫,差不多抬腿就到,機會有的是,殊不知這恰恰是一個誤區(qū):最多的機會往往又最沒機會,因此我居然從沒到過盛京沈陽。
本來年初《芒種》頒創(chuàng)作獎,我的一篇散文獲獎,說定用兩天時間去領(lǐng)獎,不知為什么又給誤掉了。故而沈陽對于我,差不多是一個永遠(yuǎn)的“下一次”。
然而我終于走近和走進(jìn)了沈陽,僅一日,一個星期六的假日,一次迫不得已和隨機應(yīng)變的旅行,一場沈陽朋友熱誠而被迫的接待,而且那一日我瀏覽了沈陽上下七千二百年的歷史(比上下五千年還多),從省博物館、故宮、北陵到新樂新石器文化遺址,直到沈陽市文聯(lián)新建的漂亮大樓、市中心氣派的步行街……沈陽一日雖然短促,但須承認(rèn)我成為一日富翁,我收藏了沈陽最有價值的一批精神財富,沈陽市文聯(lián)鐵巖主席是我的最佳導(dǎo)游。如果說沈陽是阿里巴巴的山洞,鐵巖兄就是“芝麻開門”的口訣。
為新時期散文創(chuàng)作的一次研討,我們相聚在鞍山,晚上無事,東道主請我們到“紅綠黃音樂廳”喝咖啡,聽古典音樂,品香醇咖啡,自然典雅無比,但當(dāng)我和鐵巖聊起故鄉(xiāng)和一些相識的友人時,話題不知為什么凝重起來,我知道鐵巖是回族,知道他的祖先是明建文帝的大忠臣、兵部尚書鐵鉉,知道這一點很重要,因為鐵鋁死得極其慘烈,明成祖朱棣是個繼承了乃父殘暴性情的人,對鐵鉉直至方孝孺一干忠臣,誅九族的酷刑還嫌不夠,把學(xué)生弟子也算上,誅了十族。鐵家有一支逃出了關(guān)外,遂有了鐵巖這一脈。如果在寫過《心靈史》的張承志筆下,鐵巖的家史會成為又一個驚心動魄的故事,可是談起這些往事時鐵巖沉靜異常,在搖曳的燭光下品一口咖啡,話題又轉(zhuǎn)向了遼寧作家如何擺脫浮躁走向大氣的創(chuàng)作現(xiàn)實。
當(dāng)我們在鞍山品茗聊天時,還想不到很快能相會在沈陽——因為我買的是飛機票,說定星期六一大早從沈陽桃仙機場飛回北京,正常的話,上午九點半鐘我已抵達(dá)北京。如果這樣,沈陽是注定要擦肩而過。
生活恰恰不那么“正常”,正當(dāng)我準(zhǔn)備辦登機手續(xù)時,廣播里通知本次航班取消,乘客改在晚上六點半起飛。走南闖北這多年,取消航班的事是頭一次遇到,想去陳述一下自己的苦衷?誰聽你的!向民航部門索賠?誰管你的!萬般無奈之際,索性橫下一條心:退飛機票,改乘火車。同時想到借機走訪一下沈陽,也不失為一種天賜的機遇。
就這樣,憑一張名片和一張通訊錄,我獨闖沈陽。
最先聯(lián)系的是省作協(xié)的評論家林建法,他的名片是我到沈陽的定心丸,可惜建法不在家;繼而從通訊錄上依次查詢,王充閣、劉兆林兩位,沒有家中的電話,放棄;再往下一看,禁不住眼睛一亮:鐵巖!好,一客不煩二主,就靠這位鐵主席了!也巧,電話一撥就通,對面?zhèn)鱽龛F巖冷靜平和的聲音,一聽我的困境,他立馬讓我說明所處的位置,說半小時后來接我。放下電話,坐在沈陽文藝路邊這間賣汽車油漆的小鋪里,四下一望,頓感陽光燦爛親切無比。
陌生的城市有親愛的朋友,這朋友就是你游入陌生水域的救生圈,再大的風(fēng)浪,也會在救生圈面前—一消解,我相信鐵巖一旦出現(xiàn),我的車票將迅速解決,而沈陽的一日將顯示出獨具特色的魅力,我有這種預(yù)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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